冯喆的诗 （四首）

冯喆

◎父亲，垒砌着我们的幸福

打工的飓风
刮向城市
父亲的小瓦刀
许诺了我们的幸福后
铺盖裹着老小的祝愿
南下了   

沙子 石子 水泥
掺着父亲的汗水
疙疙瘩瘩的生活
被搅拌机均匀地搅和

泥水浆一口又一口地
喂着辛勤的瓦刀
父亲把不平和多余统统砍去
每一天，都被他砌得叮当响亮

父亲，是一柄刚性的瓦刀
垒着乡村，砌着城市
日子，被一天天砌上高墙
别人家的生活
也渐渐壮观巍峨起来

父亲，将岁月筑成高楼
老茧，也在他手掌上渐渐隆起
父亲，白天是一块红砖
夜晚，则散成一堆黄沙

父亲垒砌日子的时候
常常风餐露宿
难怪他每每回家
总会捎给家人一些面黄肌瘦

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
总买不来我们的欢笑
父亲垒砌的幸福
常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原载《山东文学》2010年（总第622期）

◎午夜，打开心的门头     

静谧的午夜
思绪徘徊在街头
扯片白云盖上身
摘下新月做枕头
躺在七月的心脏里
打开心的门头　　

酸甜苦辣
应有尽有
岁月早就打上标签
就等着这一刻出售

去找吴刚喝酒
聊聊嫦娥、桂树
聊聊玉兔、月宫
聊聊家庭、追求……

再去一趟银河口
看看牛郎瘦了没瘦
我要把老实、忠厚
加为好友

午夜，打开心的门头
向世界倾诉
嫦娥织女听到了吗
清晨分明拾到了：
你们晶莹的泪珠

原载《世界华文作家》2012年5月第2期（人民文学出版社）

◎父亲

那些年
日子瘦得皮包骨
父亲的脊梁
撑起了家的天空

父亲的双肩
一头挑着太阳
一头挑着月亮
在陡峭的日子斜坡上
翻唱男高音的粗犷

我和方块字
以及ABC过招的时候
父亲的粮草
充足地供应着我的前方

比老茧还硬的父爱
让我过五关，斩六将
父亲终于把自豪和骄傲
收进了他的粮仓

当时光的犁耙
在父亲额头耕耘的时候
饱经沧桑的父亲
已经把自己拉成了一把硬弓
他还想给我
一个更远的射程

一生和土地较量的父亲
最终还是被黄土收容
土地养活了他的全家
土地待他不薄
用隆起的方式
纪念他的忠诚

那把收割丰收的镰刀
见证了父亲当年
杀死草兵百万的壮举
虽然它已退役面壁
却常常割得我遍体鳞伤

原载《汉诗三百首鉴赏》（延边大学出版社）

◎乡村瑞雪图

冬天爱上了跳舞
建个粉妆玉砌的舞池
只需一夜的功夫
看，北风弹着冬不拉
雪花表演漂亮的胡旋舞

鸽子飞上了北屋
跃跃欲试地要去伴舞
麻雀们叽喳着评头论足
槽头卧着一头看景的老牛

村庄欢迎瑞雪的光顾
到处都穿上了耀眼的新衣服
柴垛的皇冠闪着金光
雪白的被子把房顶捂住

孩子们喜欢摇钱树
晃一下，满身的宝物
木锨、扫帚有些忙乎
赏雪，谁也不想耽误
“多少年没下这么大雪了！”
笑声不时从大街小巷飞出

满腔兴致小院关不住
我攥个雪团投向翠竹
塑个雪人吧
找找年青时的感触
雪地里找到了童年
不时还要跳几下踢踏舞

瑞雪把旱魔降伏
麦田盖上了厚厚的被褥
瑞雪兆丰年
难怪乡亲们如此舒服

原载《作家天地》2015年2月总第46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