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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论坛

发表于 2017-10-24 14:41: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凡人爱乡 于 2017-12-9 17:48 编辑

大宝把一小瓦盆红烧牛肉丸子和一碗白米饭端到饭桌上,轻声道:墙头,快出来,我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牛肉丸子,多吃点儿,上学费脑筋,营养得跟上。墙头从卧室冲出来,朝大宝瞅一眼,笑道:嗯,好香啊!馋死我了,人家都拿这样的饭食当晌饭,您大早起就叫我吃大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宝揉揉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道:这些日子窑厂太忙,没功夫给你做顿合口味儿的饭菜,今儿得空给你补补。墙头立刻端起碗来狼吐虎咽,不大一会儿,小瓦盆里只剩点儿油汤了。他放下碗筷,走进卧室,躺床上闭着眼睛,双手抚摸着满足的胃囊。

大宝盛一大碗干饭倒进小瓦盆搅拌几下,一边大口吃,一边道:墙头,是时候了,你赶紧上学去。墙头不耐烦地嚷道:知道了,催命呐!大宝满嘴干饭,欲言又止。他吃罢饭,慌忙推着老飞鸽将准备去窑厂,瞧着墙头胳肢窝夹着书本吊儿郎当才从屋里出来,便道:墙头,只要你能考上大学,老爸砸锅卖铁供应你。”“切,耳朵听出茧了,破房子还是租来的,锅铁不值钱,脸皮值钱,我学习不好,惹老师厌烦,不想上了。墙头说着,把书本朝大宝脚跟前扔去。

大宝把自行车扎在那儿,捡起书本朝墙头手里塞,墙头扭来扭去,就是不接。大宝气得对墙头举起手掌的瞬间,倏然想起他和小莲结婚那天。小莲道:宝,我想尽快给你生个儿子,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两人结婚十年没能生养,到处求医检查,结果是男女正常。邻居们晓得他夫妻二人检查的结果后都嘲笑道:大宝斗事没经验,多好一块地他不会耕种,可惜了!湾里不少好事的男人拉着大宝,悄悄私语,末后哈哈大笑道:这就是经验之谈,不信你两口子上床再试试……”小莲29岁那年彻底泄气了,哭道:宝,咱年年上灵山烧高香求子,还是怀不上,离婚吧!免得他们说你是绝户头像……”她话还没说完,伸着脖颈儿吐了。大宝以为小莲感冒了,倒碗白开水端到她面前,笑道:感冒了?先喝点水,我这就跑集上给你买药。小莲摇摇头道:不用,胃凉着了,喝口热水就好。大宝信以为真,道:我咋可能和你离婚?指望你陪我白头到老呢!咱这辈子就算不能生养,也绝不离婚,离婚人家会戳咱脊梁骨,还会说咱无情无义。下秋,生产队的男劳力都忙着种麦。小莲独自靠着墙把小孩儿生下来,大出血,邻居大娘来看了小莲之后道:附近没医生,集上有卫生所又离得太远,小莲就要落气了。大宝不甘心,跑去找队长借架子车,队长,会计都不答应。妇女主任道:用生产队的架子车车拉月末子人,大伙儿都跟着沾晦气,掏两块钱来租给你可以。大宝还是租来破架子车把小莲拉到乡镇卫生院。男医生埋怨道:你早搞哪儿去了?尸体都凉了,还朝这儿拉……”他想着念着,任由无声的泪水在满是皱褶的脸上纵流,末后,道:墙头,就算老爸求你,再去技校上两年好呗?两年之后送你去参军,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也好给咱老刘家光宗耀祖。

墙头望着大宝,摇摇头,满不在乎道:老爸,想我妈了?要不然您咋哭恁悲痛?上大学就那么重要吗?比尔盖茨没上大学,他是世界首富,您晓得呗?我从小到大都没想过去参军。人死如灯灭,就算我当官儿祖宗也不知道。他说罢,朝大宝翻着白眼,吐出长舌头。大宝像个小媳妇,用脏兮兮的袖子抹把泪,道:你啥时候才能长大呢?我花一百块钱请人给你测生辰八字,取个响当当的大名刘成功,指望你长大能混个人上人。田地到户没几年,听说信阳城比咱乡下教学好,我发钱请人给你转学,丢了田地来陪你,湾里人都说我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有好吃的仅着你吃,有好穿的仅着你穿,结果你这样搞法儿,你不上学是吧?黄泥沟还有房有田,你回老家种,这辈子恐怕连个女人都找不到,要饭都找不到缩棍的地坡。

墙头笑道:我请不起算命瞎子给你测生辰八字,直接给刘大宝的名字改叫刘不易,老年人记住了。他说着从裤兜掏出一张信纸,大声道:这是我上小学三年级,头一回给女朋友写情书。我念给您老人家听哈。赠言:捡起一片枯叶,才发现童年的岁月已远去。看着一片白雪,才感觉朋友的友谊好似它。如今的鲜花正在百花园飘着芳香!如今的甘露还挂在小草上,永远晶莹!任岁月逝去,物换星移,在遥远的地方,我依然念你如昔!好朋友红玫收,刘成功。您儿我文笔咋样?不是吹牛,我就算穷的跟狗住一坨儿,照样能娶着女人,而且还是漂亮女人,不信咱走着瞧。”  

大宝气得绰起门旮旯的笤帚,道:昨晚黑逮鱼一夜没睡,把鱼便宜对给鱼贩子,我慌着跑回来给你做早饭,剋不死你个小熊孩儿,老子把你养活成精了,尽想着搞些邪么勾当,你还敢把外门邪道的东西拿出来谝谝,不晓得丑。墙头跑到门口,可劲儿大叫道:张姨,乔姨,我老爸要杀人了,快来救命呐!

老姜开着三叉机(又名地爬子)正好路过,他朝墙头笑道:大宝,别打了,孩子不上学我可以当他师傅。只要他肯干,能熬眼儿,从平桥大道拉一个人去信阳市浉河大市场是15块钱,去信阳市火车站,是10块钱,去南湾湖那就是100块钱,一个月下来除干倒净,净落三四千块钱不成问题,我那房子都是跑三叉机挣钱盖的……”

墙头瞅着老姜的光头,不等他话说完,笑道:你脖颈儿上搭拉条破手巾,开个破地爬子,像个要饭花子,一月能挣三四千块钱,鬼相信。你有时半更三夜从大门口跑来跑去,那个响声儿真叫人受不了,我才不认你个光头蛋子当师傅。

大宝听着老蒋的收入很惊讶,片刻之后,无比愤怒,指着墙头狠噘道:你妈,咋跟你姜叔说话?我叫你个没心没肺的不会说句人话,剋不死你个小熊孩儿……”

老姜哈哈笑道:我跟着你爸来平桥,这一片都是小矮房子,租一间小房子,一个月二十多块钱的房租还得先该着房东。你爸给人家烧窑。我用架子车给人家拉砖头,砌墙盖房子。我们在这儿白手起家,吃的不是亏,人家瞧不起咱,你这小熊孩儿也瞧不起咱,该打,棍子头上出孝子。他说罢,骑着三叉机跑了。

墙头望着老姜的背影,想起孩时大宝常在夜晚带着他去浉河下渔网。有年夏天,一个闷热的夜晚,渔网下了没多大一会儿,老姜吆喝道:大宝,鱼上网了,现在起网,就能把框子收满。大宝道:好,可能要下雨,水里闷,鱼跟人一样,都出来乘凉。雨和着雷电说来就来,他两当真收满满一大提框。老姜先上岸来。大宝一只脚将踏岸上,风浪太大,小船翻了,他跐倒爬不起来了。装满鱼的大竹提框歪了,鱼撒河边上,大鱼都游跑了。得福老姜眼疾手快抓着大宝,不然他会滚掉河里。大宝脚脖子歪的不能走了,老姜把装满鱼的框子撂河岸上,用野草盖着,把大宝背医院去,又叫张姨来帮忙照顾着……”

右邻的张秀琴闻声跑来,道:傻孩子,你蒋叔既是咱邻居,又是你爸最好的朋友,你咋能那样说他呢?你爸不打你打谁呀?她把说着,把陷入回忆中的墙头护在背后。墙头趴在张秀琴背后轻声道我正想着张姨,张姨就来护我,看来老天真有眼!

左邻的乔麦花也跑来,道:大宝,你就墙头这一个孩子,他不愿上学算了,万一逼出个三长两短可不是玩儿的,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没妈的孩子可怜呐!

章老五出来瞅瞅乔麦花道:“就你话多,懂得啥子?别瞎胡嚷嚷。”乔麦花想着自己是后娘,不敢说话了。章老五又转身指着墙头道:“小屌孩儿,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你户口没户口,更别说工作了,不上学,这辈子没你好日子过。”他说罢,大摇大摆地走了。

墙头想着章老五的女人嫌弃他不会挣钱,跟人跑了,不服他气儿,打鼻孔冷冷地“哼”一声,咕嘟道:“最没资格说我的人就是你,你要是有能耐,章大嫂还会上人家那破桑塔纳?管好你自己吧。”章老五猛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朝墙头瞪一眼,垂头丧气地走了。一个婚姻失败,事业无成的人,确实没资格说教任何人。

隔着一片菜园的吴青玉磕着瓜子儿也来大宝家门口,她把一个瓜子壳儿狠狠地甩在大宝脚尖前,皮笑肉不笑地笑道:见怪不怪,有娘养无娘教的土老帽儿就这样。没听老古话说吗?成才的树不用磕,越磕枝桠子越多。破落户要能培养出个大学生,太阳就会打西边出,稀奇。

张秀琴瞧不过意儿,道:吴姊妹,不是我说你那张嘴不饶人,别老和大宝过不去,那片菜地虽然在你屋后,但那是老赵家连房子一起作价卖给大宝的。你厉害,咋不和老赵家争呢?逢恶怕逢善欺可不好,我看不过去。吴青玉道:老寡妇,你是看上那破落户了?不然,咋替他说话?张秀琴气得跑回家把关上大门。

乔麦花不懂破落户的意思,她朝吴妈嚷道:你出生好,吃商品粮,端铁饭碗,住公家的楼房,要不然,你住的房子未必就有大宝的好。有一点儿,我敢说,你儿不一定就有墙头孝心。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缺德。她说罢,转身回家把大门插上了。

吴妈指着乔麦花的大门,道:你,你,我又没说你。她没趣,也走了。大宝长一叹口气,道:我是恨铁不成钢!

墙头喜欢得一蹦三跳,道:我老爸真有本事,买了这六间破房子,有院,有过道,还块儿小菜园?怪不得老吴说咱是破落户,人家都把破房子打倒盖成了两三层的小别墅!咱们家啥时候盖?大宝瞅墙头一眼,长叹一口气,道:等着积攒万儿八千给你买个城市户口,等着再积攒万儿八千了,想法儿托人送你去当兵。过些年,你当兵复员回来,要是有钱了咱就盖房子。他说罢,骑上老飞鸽朝窑厂跑去。


墙头突然不去上学,对大宝来说是个意想不到的打击。大宝穿着破褂子出窑,头一回感觉双腿发软,力不从心,浑身汗淌,脊背上汗湿透了,走出窑门,经凉风一吹,很快凝结了一层白霜样的盐,还想着小莲临走是拉着他的手唱道:“小白菜,就地黄,可怜的墙头没了娘……”因此,他很想很想让墙头考上大学,将来最好依靠脑力吃饭。

晌午,大宝下了班,回家的路上拐到六里棚从菜场买了一只鸡,他还想再给墙头做顿好吃的,哄他去上学,走进大门听见墙头得意道:我爸说我找不到女人,咱两叫他长见识,啥是真本事?”女子道:我爸妈还以为我在海南打工,再有几个月小孩儿生出来了,嘻嘻……”大宝听着听着,想起那天夜黑,趴在小莲身上,用手指在她肚皮上画个元鱼,道:莲,晓得我画的啥呗?小莲笑道: 我咋能不晓得,你画的是你爹个老王八。就是在那个夜晚两人创造了墙头……”他想着跟小莲一起欢笑的夜晚,和美好愿望,眼泪也笑出来了。

墙头闻声跑出来,瞧着大宝站在窗下,挑起眉毛,道:爸回来了,咋不进屋?您一个人站那儿傻笑啥子?她是红玫,我女人,您儿媳妇。您快当爷了,高兴不?他指着红玫凸起的小腹。

大宝瞅着红玫凸起的肚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结巴道:你、你好样儿,在哪儿弄的?她家人找来了咱咋搞?墙头沾沾自喜道:清明回老家给我妈上坟,在油菜地里弄的。红玫家住西湾,我小学同学。你放心,他爸妈找来也没事,我们这是自由恋爱,懂不?红玫害羞,勾着头,轻声道:爸,您放心,我和墙头是真心相爱。大宝道:怀孕这事,你父母晓得呗?红玫尴尬,羞得说不出话来。

墙头用瘦弱的身板当在大宝和红玫之间,笑道:老爸,您话忒多了,她父母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是我们已经把生米煮成熟饭了。我明天去学开车,拿驾照,开车挣钱养活女人。他言语之间流露着对红玫的爱。

大宝寄托在墙头身上的那种美好希望似肥皂泡一样在阳光下说没就没了,失望让他浑身变得酸软,有气无力地嘟囔道:年年清明你都积极地朝老家跑,还以为你真是孝敬你妈。我就怕你个熊孩子走歪路,你还是走了歪路,防不胜防,唉!他因为红玫未婚先孕,计划生育又十分紧张,焦灼不安,只好去跟张秀琴诉说。

张秀琴道:你才买了房子,哪还有钱托人送孩子去当兵?哪有钱给孩子买户口?没户口送他去当兵有啥用?那可得一两万块,要是拜托的人关系不过硬的话,花了钱,孩子不一定走得成。再说,那女子怀孕了,只要她娘家愿意,你就把她藏家里,让墙头赔着她,好吃好喝供养着,直到生产,这样的事儿多了。乔姊妹的小儿夏三,二十多岁才结婚,谁会想到墙头十八岁就有女人怀儿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你家几代单传,孩子更显得精贵,这是一桩好事。墙头不吐口,你就不能把她咋着,不然孩子记恨你一辈子。从今往后,你出出进进一定要记着把大门锁好。大宝勾着头,叹口闷气,沉默不语,心想:不能把儿培养成大学生,有生之年把孙儿培养成才也好!他想着想着,不觉不由地展开了愁眉。

人活着就得有心愿,有希望,有理想,才会有十足的精神头去劳作,才能感觉着活的愉快,生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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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8 16:59: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凡人爱乡 于 2017-12-9 17:57 编辑

大宝在窑厂每月挣三百块钱,勉强够一家三口吃穿,他还想积攒钱养孙子,盖房子,只好继续熬眼去浉河下网逮鱼卖。逢着天热逮鱼最方便,鱼也便宜。他每回收了鱼网,又担心卖不出去,鱼死了发臭,还耽误去窑厂,就蹲在浉河南岸啤酒厂大门口把鱼论堆卖,活蹦乱跳的鲫鱼和大大小小的参条子混合一坨儿,两块五毛钱就能买满满一大秤盘子。
今早,大宝卖了鱼,骑自行车往窑厂的路上打瞌睡,一头栽进田沟,脸皮摔破了。到了窑厂,小窑狗子先发现大宝受伤的脸。他指着大宝哈哈笑道:“大宝叔的脸挂彩了,十有八九是婶儿打的,都来看呐!”大宝望着小窑狗子搞的像个花鼻子猫,苦笑着,不解释。出窑的工人们伸头望大宝受伤的脸笑,老窑狗子指着小窑狗子噘道:“你妈的腿,不好好忙活,哪儿不痒照哪儿提。”他把单纯的小窑狗子噘傻眼儿了。
大宝从窑里搬出一大摞子砖头​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都别说了,赶紧搞活,咱拿工资是论天,老板不说,咱得自觉,争取让老板心甘情愿按时给咱发工资,发奖金。”他这句话让所有出窑的工人手脚都变得麻利轻快。
大多数人为了追求理想、实现心愿、或多或少都要吃些苦头。

天还没亮,红玫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终于忍耐不住了,坐起来道:“墙头,你快起来去找吃的,我饿得心发慌。”墙头右手开门,左手揉着眼睛,瞧着大宝蹲在院子摆弄两个沾满鱼腥味儿的大竹提框,走到他身旁,轻道:“老爸,给点儿钱花呗?我想给红玫买些水果,她说一天到晚总觉得饿。按医学说,孕妇营养充足,生出来的小孩才会聪明。您老人家说是不?”当他瞧着大宝额头用破毛巾裹着,眉头还有点巴子干了的血迹,惊愕得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道:“老爸,您脸咋搞花了?咋这打扮?”


大宝沉默良久,道:“你说红玫想吃水果,可是咱将才买了房子,手头上没多少余钱,我心里不踏实呀!昨晚黑,我也想着应该给红玫买些零食。五更天跑去收了网,最所这回起的鱼多,多半是三寸左右长的参条子,就想上六里棚菜场卖个好价钱。还没走到六里棚菜场,碰到QYC大酒店的老板了,他拿着手电筒把鱼都买着了,没过称,估普给我16块多钱,约莫差不多。我想钱把你,红玫想吃啥,你给她买,咱尽量满足她。谁晓得路过平西涵洞口,又被几个用黑布蒙着脸的小流氓摁住了,我跟他们好话说尽,让他们把破自行车和提框留给我,钱拿去花算了,有个熊孩子还用手电筒把头磕破了。我洗洗手,来给红玫煎荷包蛋,有营养。”他说着走进厨屋,一边煎荷包蛋,一边想着挣钱的法儿。


穷则思变,人若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这是必然。
墙头洗漱完,走进厨屋,道:“怪不得前儿张姨还说有个女人早起跑步,路过涵洞口被贼抢了首饰,还被打破了相,没想到老爸也被打劫了……”“别滴答了,赶紧给红玫端去,趁热吃。”大宝说着,把盛着荷包蛋的盘子递给墙头。他听着“哒哒哒哒”的响声就晓得是老蒋过来了,慌忙跑出大门,微笑道:“蒋老弟,我想借你三叉机挣点儿钱,该给多少提成,说个数。”老蒋道:“不是我说你老哥,成熊事,三年前叫你拿万儿八千出来,咱一路去买个摩托车回来,再掏点儿钱把它改装成三叉机,你不搞,要是听我的,你现在还愁没钱花?现在跑三叉机的人多了,生意比往先也差多了。我盖房子买砖头,你没少帮忙,还没来得及请你喝一盅,既然你愿意跑,就从夜黑11点左右接车,跑到早晨六七点儿交车,不管你挣不挣钱,都得保证油箱是满的。”

大宝道:“好,没问题。世上没卖后悔药的过去的事别提了。那时,我是铁了心要把买房子买下来,还得督促墙头写作业,我是分不出钱,也分不开身呐!”


老蒋道:“没门儿,我跑三四年三叉机,被拦路抢劫的搞住好几回了。前儿在平南大桥上还被几个半大的熊孩子截住,直接用匕首指着我心口。想着跟他们一无仇二无怨,自觉把钱都掏出来给他们,舍财免灾,你记住了。”老蒋说罢,嘿嘿笑了,又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牢饭不好吃,因为1983年,北京有个当大官的儿来河南NY游玩,被NY的地痞流氓把他不是打死就是打残了。那孩子的父亲下令,只要河南有调戏妇女、打架斗殴的,一律按流氓犯罪判刑,三至十一年。我跟几个同龄人在浉河洗澡,就在罗山和信阳搭界那地坡,想着离家远没人知道。因为有男有女,都穿着裤衩子背心,被人瞧着举报了。那熊女子将开始说跟我谈恋爱,我高兴的过不得,头一回跟喜欢的女人下河洗澡。被斗住了,她又说我摸她了,她没事放出来了,我被判流氓罪十一年。我不服,家人发钱,找人上诉,改判五年,减刑两年,吃了三年劳饭。在劳改队,成天到晚搞活,我吃的是猪食,屎都屙不出来,那是生不如死,脱生一道。这些拦路抢劫的赖皮迟早都要吃牢饭。后半夜跑车拉的差不多都是活鬼,碰着恶鬼不给钱,你千万别要三遍,挨刀不划算。鬼找你要钱,身上有多少都自觉掏出来,鬼要是在你身上搜摸出来,你就得挨刀,没跑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女子,也不能沾染,十有八九都是发廊酒店的婊子,她一旦粘上你了,能把你骨髓吸干。你记着,不熟的路别跑,千万别跑远了。啥时候,咱信阳没有拦路劫抢的就好了……”他把社会险恶,江湖经验传授给大宝。”



大宝明知夜半多凶险,为了一家人能生活得更好,还得没日没夜地奔忙。他头一回跑三叉机,凌晨四点多在平桥区政府门口被几个年轻孩子拿着刀拦截了。另一个开三叉机的伸头望望他,却视若无睹,打他眼前跑了。

一个光头从大宝口袋搜摸一边出一卷钱,蘸着唾沫数数,嘟囔道:“穷狗,就这点儿钱,还不够弟兄几个喝一顿的。”他把刀别进裤腰,照大宝腿狠踢一脚,噘道:“穷狗,滚蛋。”大宝倒地上,呲牙咧嘴地捂着摔疼的腿,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高个子把三叉机掀翻之后,哈哈大笑,吹着口哨走了。

打大宝眼前开三叉机的年轻男人又折转回来,笑道:“老兄,我姓桃,桃子的桃怪不好意思,你就叫我桃子。将才我认出这是伙计老蒋的车,也没下来帮忙,不是我不帮你,是我自身难保,碰着这种事,咱只能自认倒霉。我将才躲政府家属院门外墙角那儿,他们要钱不要命就好,没整,咱找谁叫冤呢?警匪一家亲,啥时候没拦路抢劫的就好了。”​大宝道:“人要富裕,谁愿意出来拦路抢劫。”“说的也是,我今晚黑运气好,好的不得了,光朝市内就跑二十多趟。”桃说着,把大宝从地上拉起来,又帮忙把三叉机扶正。

大宝闻着桃子身上酒气熏人,骑上三叉机踩着油门就朝平桥大道跑,他打心里庆幸,车没摔坏怪好的!桃也踩着油门跟着大宝跑到深圳商场大门口的三叉路口,看着大宝停下来了,他也停下。大宝坐在三叉机上打瞌睡,桃道:“你想那个呗?咱一路去。”大宝以为他想上厕所,闭着眼睛应承道:“你去,你去,我给你望着车。”桃在心里嘲笑道:“他开着老蒋的车,比起老蒋的江湖经验他差的太远了,活傻屌。”他三步并作两步,乐呵呵地跑进国家粮食储备大门旁边那个亮着小红灯的发廊,道:“找个小姐。”
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鸨眯细着站起来伸伸懒腰,从里屋叫出来个年轻漂亮叫枫的女子,道:“只要你两个能对上眼儿,领他去LK家属院那间屋子去。”枫手指夹着半截子香烟,若有所思地把桃从头到脚瞅一遍,道:“一口价一百块。”桃道:“钱不是问题。”枫弹去烟蒂,亲密地搀着老桃的胳膊,朝LK家属院走去。

大宝打个盹醒来,伸头四处瞅瞅,桃被两个穿着警服的手反拧着胳膊正朝他走过来,他惊讶地跳下车,道:“伙计,这是咋搞的?”桃道:“你快回去找老蒋,叫他带着钱上派出所保我。”大宝从车帮上解一个不粗不细的麻绳儿,一头拴桃车上,一头拴自己车上,就这样把老桃的三叉机带到老蒋大门口。

老蒋睡得正香,听着三叉机响,以为到点了,大宝来交车,慌忙扯着灯穿衣裳开门。他瞧着大宝后头还捎带个三叉机,道:“小桃呢?他是不是出事了?”大宝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明。老蒋道:“尻死,他点儿不好是上发廊嫖娼,被警察斗住了。你等等,我拿钱去,等到天亮就不好说了。”大宝咕嘟道:“啥人都有,家里有女人还在外头瞎胡搞,他活该!”老蒋出来道:“你回家睡去。我拿三千多块钱,去找朱老三帮忙,那货是个混家子,公安局领导钓两条大鱼,他说掂走就掂走,依仗他爹对国家有贡献,牛逼的很,谁都得让他三分。小桃好人一个,他八成喝酒了,不然不会恁洋判。你跑你的车,跟着也帮不上忙。”他说罢,开着小桃的三叉机消失深浓的夜色中。

大宝回家睡一会儿,又去浉河收起渔网,心想:“今晚黑还照样跑三叉机,我就不信夜夜都倒霉,夜夜都能碰着鬼。”他卖了鱼回来,把三叉机加满油,还特意去菜场给老蒋买个猪坐墩儿表示谢意。

老蒋道:“昨晚黑找到朱老三,我把三千多块钱都给他了,那货脸大,没多大一会儿,小桃就出来了,当时就带着我上他家去把钱还我了,他是真够义气。说起来也不怕老大哥笑话,上个月,我和桃都不少跑。那天,上半夜生意好的很,三个小时,我们挣了三四百块。老桃高兴,请我跟老王吃小菜,喝小酒。酒一喝,老王把持不住了,他跑发廊找小婊子,小婊子领着他到GYJ家属院去了,被警察斗住了,我跟小桃拿钱替他交的罚款。老王出来说:“那小间屋里就一张床,两个人都把衣裳脱掉了,他看着她那茅草地了,还没来得及弄进去,警察就来把门踹开了。你说这是诱饵,还是碰巧?他除了被关进小黑屋,还被罚款。那小婊子啥事没得,你说,没卖家哪来的买家,这事公平不?我前年跑车认识个伙计,在粮食储备库那小矮房子嫖妓女,也被派出所捉住了关起来了,罚款叁仟,一毛不少。他女人一气之下把三叉机便宜处理 了。那伙计说,想开一回洋荤,没想到恁背时……”

大宝把老蒋的话谨记于心,他除了阴雨天,吃罢晚饭去浉河下了鱼网,回家睡三个小时,在门口从老蒋手中接过三叉机,上街拉人,到凌晨五点收渔网,六七点把三叉机交给老蒋,吃罢早饭去窑厂上班。晌午有精神就回来,没精神就在窑厂找个旮旯打个盹儿。


日子嗖嗖地窜过去了,红玫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墙头又给她取名字叫“吃货。”
大宝在日历表上记着收入和支出的数字,他每月收入最多的是夜黑跑三叉机,支出最多的是给红玫买吃食。大宝每回给红玫买水果的时候,总想着她怀的是个男孩,男孩叫他爷爷,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了,在窑厂忙活有使不完的劲儿,吃啥都香甜。
张秀琴朝大宝家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她每回炖肉,都会连肉带汤端一大碗送给红玫。还经常嘱咐大宝买菜时要注意,老母猪肉、死猪肉、病猪肉、买、鸡、鸭、鱼,要鲜活,最好是本土生产。她的行为把“远亲不如邻”的俗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吴青玉看着张秀琴频繁出入大宝家,指着老母鸡噘道:“该发温的骚老母鸡,你是越老越不要脸,受不得一天寂寞,离开了老公鸡不能过,成天到晚尽想着老公鸡踩身上。你望望老公鸡躲那刺蓬笼儿里打盹儿,发骚的老母鸡还非得朝它身上扑……”“人在做天在看。更何况邻里之间就应该你待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张秀琴思想着,硬是忍着没搭理她。
乔麦花晓得张秀琴没少照顾墙头,只要她做好吃的,少不了墙头一碗。当她听着吴妈又在指桑骂槐,心里很不舒坦,不觉不由地想起她生在农村,因为怕风吹日头晒,跟人学会修手表,一心要凭着手艺和较好的相貌,非得在城里找个端铁饭碗的对像,十八岁那年如愿以偿。二十六岁那年因丈夫婚外遇,嫌弃她生了三个儿女都上不了城市户口,过不上好日子而离婚。独自带着三个孩子不得已开起了专业修理手表店,生意很好。

十年后,经亲戚牵线搭桥,她认识平桥DYJ的老章。他长得人高马大,人缘好,工资高,年过五十五岁,头发已谢顶,好在DYJ当领导,有权利把她两个女儿安排到MG银行上班,又把中学还没毕业的幺儿安排DYJ工作,因此,她委曲求全嫁给了他。章家儿孙一大群,逢年过节都回来,每顿饭就得开两大桌,都得操持。她嫁到张家三年后,正真爱上老章,便拿出在明港修手表积攒的五万多块钱,把破旧的平方打倒,盖成三间两层。老章七十岁那年,章家儿女撵她走,她不走,趴在老章怀里哭了一夜,搭车回到明港空了二十年的老房子里。还没两天,老章喝闷酒,导致嘴歪眼斜,手脚瘫痪,头一个月儿女还来瞧他,末后,他身上生脓疮了,屎尿沾满身,也没人管。邻居都噘章家儿女不孝,还是没人管章老头。张秀琴去屋里瞧老章,他咧嘴哭了,哭得鼻涕哈喇子淌多长。张秀琴道:“你退休金恁高,我帮忙给你请个保姆吧?”老章勾着头,不望她了。张秀琴又道:“你是不是想乔麦花了?明天我去MG把她叫回来好呗?”老章点点头。张秀琴想着人人都有风烛残年的老景,当真叫上大宝一起跑MG把她接回来了。她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老章活过五年,章家子孙再没人来争房产了。”​往事像闪电由她脑海、眼前划过。


吴青玉心想:“章老头虽然不在了,但章老五还经常回来,他三教九流都交接,比夏三还听荞麦花的话,还是不得罪她为好。”便赔着脸笑道:“乔大姐,我不是说你,你别想多了。”乔姨心想:“逢善欺逢恶怕的坏东西,不搭理她也罢。”她转身回家把大铁门关上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最大的蔑视就是沉默。
墙头找大宝要了3500块钱去SJ二队院里的JT驾校报名上了培训班,他考两回,因为色盲都没考过关。墙头又找大宝要了五百块钱,他找人帮忙,请客之后,如愿拿到A驾驶执照。
这年头,在信阳这座城市,除了半挂货车,小轿车还不多见,能有个红旗,桑塔纳,那就是大王。出租车多是破旧昌河,司机是紧缺的。墙头凭着A照,大车小车都敢上,他经常替人开车,经常更换车主,一般都是按照车主收入的百分之三、或者是百分之四提成。他挣钱多少都交给红玫,红玫也很满足这种有吃有喝,还有收入,足不出户的日子。
早春的清早,红玫自然生产。
大宝听到红玫的叫喊声,和着婴儿的啼哭声,惊慌得尿壶“啪嗒”掉地上打碎了,他咕嘟道:“咋生了?生了,墙头还没回来,这可咋掰?”他激动得双手来回搓着跑大门口,喊道:“张姐,张姐,红玫生了,快点儿来帮忙!”张秀琴和乔麦花闻声跑来。
张秀琴把嫩嫩的婴儿抱到大宝面前,笑道:“这媳妇填欢人,人家生孩子都上医院,她在家也能顺利生产。看看你大孙儿,多喜欢人,快给他取个名儿。大宝随口道:将才听孩子哭,我惊得夜壶打破了,咱们就叫他尿壶,取个贱名,好长个儿。再取个大名刘向荣,希望他长大上到大学毕业,再去参军,保家卫国,能让我们老刘家挂上军属光荣的牌子。
希望儿女子孙成龙成凤,是每个当长辈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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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8 17:43: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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